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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相殘(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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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秀全把光覆都督府派去送信的使者打了一百杖的消息傳回廣州,在軍委裏面引起了一番激烈的謾罵。

“洪秀全以為自己是老幾啊!”

“奶奶的他是找死麽!”

……

看著大夥氣憤的怒罵,韋澤心裏面倒是有點好笑。其實在這個消息傳回來的時候,韋澤頗為欣慰。洪秀全好歹有著最起碼的理智,沒有把光覆軍的使者給砍了。戰爭的進度非常順利,湖南湖北的戰鬥已經算是暢快淋漓,而福建的戰爭更為輕松。海軍運送了部隊在福建沿海登陸,廈門、漳州、莆田、泉州、福州、寧德等沿海重要島嶼與城市紛紛落入光覆軍手中。由第二軍改編的第21、22、23三個軍沿著山區一路打過去。駐紮福建的清軍還是以綠營為主,在光覆軍快速突進下,一個個縣城紛紛被打下。滿清在福建的統制以極快的速度被粉碎了。

江西的解放也很快,光覆軍從贛州出發一路向北。占領了九江的部隊派遣長江支隊殲滅了鄱陽湖內的湘軍水師之後合擊南昌。南昌一舉而下。湘軍的殘部在光覆軍驚世駭俗的行軍能力下被一一殲滅。

在二月初,曾國藩終於下了戰略撤退的決心。對於湘軍沒有選擇孤註一擲的與光覆軍死拼,倒是讓軍委覺得頗為意外。曾國藩利用了湘軍水師的優勢,水陸一起轉進撤到了廬州。軍委認為曾國藩的如意算盤是讓光覆軍與太平軍進行火並,這倒也是很精明的打算。只是這個選擇把左宗棠給坑苦了。沒有了後方的壓力,李秀成集結兵力再次猛攻杭州。而浙江的左宗棠不僅要抵擋正面進攻的李秀成,還得擔心光覆軍從南邊的福建殺進浙江,他也是左右為難。

在這個時候,如果洪秀全殺了光覆軍的使者,那光覆軍就只能對洪秀全下手了。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洪秀全總算是保持了最低限度的理智,這讓光覆軍還能保持最低限度的克制。

罵完了洪秀全,軍委開始對下一步的戰略進行討論。其實可以討論的內容很有限,首先就是戰略進攻重點變成了東邊。攻下福建之後,光覆軍首先要消滅左宗棠,其次就是把李秀成所部從浙江攆回天京城。光覆軍把太平天國的戰略空間一步步壓縮,最後看洪秀全到底是自己離開天京城,還是由光覆軍幫他升天。

軍委的會議結束之後,就是文官為主的會議。外交部部長洪仁玕以身體不佳為由請假了。大家有些人認為洪仁玕是在避嫌,有些則認為洪仁玕在表示某種不滿。不過外交部黨委書記左志丹很快接掌了洪仁玕的工作。

左志丹說道:“都督,我們如果進入上海的話,只怕得先和英、法、美、俄四國談談。”

“你有什麽想法?”韋澤問。

“他們不能用軍事手段阻止我軍進入上海。”左志丹語氣頗為謹慎。

韋澤搖搖頭,他有點失望地說道:“你要和他們談,不過談的應該是我們確定的商業協議到底是不是適用於我們新解放的地區。”

左志丹立刻答道:“剛解放的地區還不穩定,所以很多港口不能向他們開放啊!”

韋澤點點頭,“對啊!所以你要和他們講,戰爭時期我們要封鎖這些港口。而這些港口是永久封鎖,還是在某種條件或者某個時間之後開放?你要和洋鬼子們談這些。談完之後你再告訴他們,上海也是適用這樣的條件的!”

“可是……”左志丹想了片刻,不好意思地說道,“可是我說了不算啊。”

“所以你要找說了算的單位去溝通啊!”韋澤給了一個明確的答案。

“那我找都督你行不行?”左志丹撓了撓腦袋,相當不好意思的問。

韋澤被氣樂了,“我直接管這個麽?我在外交上只管大方向,有針對性討論的會議,我會提出意見。如果沒有這種會議,自然有專門的部門管這個。你去查咱們組織的專門編寫的各部門職權規範。如果你查不到,你就可以去組織部詢問。各個部門都有三定,定職權,定崗位,定責任。你跑來找我算什麽?”

左志丹沒有繼續說出例如“那太麻煩”之類的話,而是老老實實在筆記本上做了筆記。韋澤遇到這等事情太多次,連生氣的沖動都沒有了。制度建設是個非常麻煩的事情,作為領導者需要能“耐煩”,如果遇到下屬犯糊塗,就立刻不耐煩,甚至是勃然大怒。那日子不用過了。整天生氣能把自己氣死的。

而且有些事情也不能不分場合的亂說,其實軍委早就有了進入上海的預案。洋鬼子們還指望通過中國內戰賺一筆,光覆軍還得考慮怎麽防備洋鬼子軍事反抗的問題。這樣的事情就不能對左志丹講。至少不能在一眾文官參與的會議上講。

在文官系統上能講的,就是未來政策。例如光覆都督府,或者說只存在宣傳口的“漢王府”,在對外貿易商上開放很多港口,並不排斥外國人到中國各地做生意。執行過程中肯定要出事,從一種比較負面的角度來說,制度的完善與營運靠的就是各種突發事件,或者營運中遇到的結構性問題。一個國家有沒有生命力,看得就是政府營運的能力。

光覆都督府現在活力四射,因為光覆都督府有能力解決遇到的問題。而且還能采取各種政策與制度讓國家營運更有效率。

文官們現在討論的問題有三個,第一個就是要建設更多造船廠,以及維修廠的問題。光覆軍現在的成功靠的就是水路運輸。第二個問題則是在新解放的地區建立政府的問題。這幾年中,光覆都督府培養了大批的公務員,並且讓他們參與到兩廣以及瓊州的工作中去。現在控制地盤突然大了好幾倍,摧毀了滿清的政府,需要用新的政府來替代。

第三個問題就是遷都。廣州是個好地方,但是廣州地處東南,以光覆都督府眼下的地盤,廣州已經不再適合作為國家首都。所以光覆都督府就需要遷到南京去。這是韋澤發起的。韋澤當然不會告訴這些文官,他其實更看重的乃是馬鞍山的鐵礦以及淮南大地之下的煤田。

遷都不是個容易事,嶺南地區一旦不是政治中心,那麽如何定位嶺南的政治經濟體制與地位,這都是很覆雜的問題。政治中心在不在嶺南,嶺南地區將完全不同。

這些問題一討論就是一天,討論了一天也沒有能有特別大的進步。韋澤耐著性子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商討。

左志丹沒有參加後面的會議,他先去了組織部詢問了誰負責港口問題。組織部就是組織部,他們立刻拿出了一份中央文件,在戰爭時期,所有地區實施軍管。由當地的部隊政委管理地方行政事務。

有了明確的內容之後,左志丹跑去軍委找了總參謀長居俊峰。居俊峰聽了左志丹的問題,他不耐煩地說道:“我不知道這份文件!要不你過幾天再來,我讓秘書找找文件,看看文件上怎麽說的。”

左志丹當然能理解居俊峰公務繁忙,不過這個推脫實在是太沒誠意了。如果真的讓秘書找文件,他現在就能下令。那個“過幾天”的用詞未免太赤裸裸的逃避。

左志丹也不和居俊峰吵架,他跑去中央文案室申請一份有關文件。申請到之後,左志丹拿著文件再次去見居俊峰。居俊峰看到左志丹親自拿著文件過來,他連忙以自己有會議支開了左志丹。

這合情合理的理由把左志丹給氣壞了,不過想想居俊峰身為戰爭時期的總參謀長,公務的確很繁忙了。腦筋一轉,左志丹直奔軍委組織部而去。組織部長倒是接待了左志丹,看來組織部長也是第一次看到這份文件,他把文件全部看完之後說道:“這事兒不歸我管。”

一聽不歸我管四個字,左志丹心中是怒火中燒,他很不爽地問道:“不歸你管歸誰管?”

組織部長看來有過很多這等經歷,他慢條斯理地答道:“文件上說的清楚,政委管民政工作。政委是政治部,你得去找政治部。”

左志丹一想也有道理,他問道:“政治部的總政委是誰?”

“總政委是沈心同志。”組織部長答道。

“沈心同志?”左志丹知道沈心,卻沒有和沈心怎麽打過交道,他追問道,“去哪裏找他?”

組織部長想了想答道:“嗯……沈心同志現在擔任代理湖南省委書記,他在湖南呢。”

“你……”左志丹畢竟是做外交工作的,法克魷mum可以對外國人罵,但是那都是實現有計劃的。盡管很激憤,左志丹還是把那個“娘”字咽回了肚子裏頭。努力平息了一下怒氣,左志丹問道:“那現在誰負責政治部的工作?”

組織部長答道:“現在韋都督負責政治部工作。”

聽了這個答案,左志丹無言以對。他轉頭就走,把軍委組織部長撂在身後,連個再見都沒說。

韋澤開完了會之後,一出門就見到左志丹辦了個凳子坐在會議室門外。一看他的表情,那是相當的不高興。見到韋澤出來,左志丹騰的從凳子上蹦起來,他大聲說道:“都督,我在等你!”

笑著指了指會議室,韋澤說道:“進去說話。”

與會的同志們都很好奇,大家都很想旁聽,看看為啥左志丹這麽怒氣沖沖的來找韋澤。韋澤讓他們都散了,派警衛員看住大門。這才對滿臉不高興的左志丹說道:“你是怎麽知道該來找我的?”

左志丹把今天跑了好些部門的事情說了一遍,說完之後他因為心中氣苦,都有點眼淚汪汪的。“都督,你要是對我工作不滿意,你就直說,何必這麽刁難我呢?”

韋澤笑著讓左志丹坐下,“左志丹同志,我就是對你工作很滿意,我才沒有直說。你現在情緒很激動,所以未必能完全理解我的話。你上次找我和這次找我是不一樣,上次你根本不知道我管這件事,現在你知道了。通過跑這麽一圈,你知道了幹工作的方法。我覺得對你而言這是很大的收獲。下次你要是遇到同類問題,就不會束手無策了。而且我也知道你不會束手無策了。就是了解了你的能力,我才能把更多工作交給你來幹。所以說你今天這些趟沒有白跑。我很認同你工作的方法,你最後能搬個凳子在門口等我,這很難得。我非常讚賞!”

對於韋澤的話,左志丹並沒感到高興。他還是氣呼呼的不應聲。

韋澤說道:“明天下午你來見我,我們正式討論有關港口的問題。”

送走了左志丹,韋澤也疲憊的往家走。一個人是否成熟的標志之一,不是他什麽都能辦到,而是他掌握了解決問題的方法。從這個角度來看,左志丹還算是辦事可靠的同志,但是他還是不夠成熟。而且現在光覆都督府裏頭夠成熟的同志,還是非常稀缺的資源。想到一大幫不夠成熟的同志去新解放區組建政府,韋澤心裏頭真的是沒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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